thermocline

周末的早晨，原本應該起來，卻又睡了個回籠覺，夢見了爺爺和奶奶。我發現我經常在睡回籠覺的時候夢見“重大事件”。這大概就是所謂的托夢類的夢吧。尤其當夢見剛剛離世的人，更會讓人去琢磨夢的意思。

夢中，爺爺擁抱了我。除了我很小的時候，印象中爺爺從沒有擁抱過我，這向來不是中國人表達情感的方式。夢中，奶奶靜靜地站在爺爺身邊看著我，就像兩人還在世的時候那樣，幾十年都靜靜地站在爺爺身邊，或者靜靜地跟著爺爺走路，像個傳統的中國婦女。爺爺擁抱我的時候，臉上全是眼淚。然後，我似乎記得他用在世時慣用的嘹亮乾脆的聲音說了聲“走了！” 就好像再沒有留戀了一樣。

也是，兩位老人，從浙江老家飄洋過海到紐約看我一眼，大概很辛苦，以後可能不會常來了。

我想爺爺最後的那幾個月，心一定非常地疲憊，混亂中就走了。不過，奶奶也沒讓他等太久。這些，我都不太敢去想。

我趴在床上楞了半天神，就起床到附近的公園去跑步了。太陽十分美好。夏天的太陽，九點不到，就已經有點毒辣辣的感覺，但這正是我想要的。我閉上眼睛站在陽光中的大草坪上，遠處是綠茵茵的樹木，有微微的涼風，站了5分鐘，覺得陽氣終于又充滿了身體。跑了30分鐘，覺得我又活過來了。我最喜歡迎著太陽跑步，讓暖暖地陽光曬著臉，那一瞬，我會覺得生活還是美好的。

有一個詞叫thermocline，是湖水的淺水層和深水層的分水嶺，淺水層的水比較溫暖，充滿氧氣；深水層的水十分寒冷，有時會蘊藏著大量二氧化碳。記得以前讀到過這樣的災難，住在湖邊的村莊裏的人，突然全部神秘地死去，牲畜和動物也都沒有半個活口。據説，這是因爲湖的深水層因爲某些原因，突然翻滾上來，釋放出大量二氧化碳，使方圓多少裏都沒有氧氣，所以一時間，村莊就變成人間煉獄。

我信人世間以外的東西，但那對於我來説，就像湖水的深水層。同時，我又那麽地需要太陽，需要綠地，需要樹木，那對於我來説，就是我的氧氣。

我們就像湖，有一個有意識的淺水層，和一個巨大的、潛意識中的深水層，深不見底，不知道隱藏著什麽怪物，可以把我們摧毀的力量。那陰陰的存在，偶爾浮現一次就可以了。所以要隨時提醒著自己，不能讓那深水層翻滾上來啊。